23.三人行
大家看着老奶奶这么评价, 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划过喉咙那一下, 整齐划一地传出“咕”地一声。
老人们明明今早出门都食用了晶石的，按理说，也不缺能量，可这时候都被刺激得饿极了, 都嚷嚷着要元悠快点做出来。
唯有在橱窗边坐下的两人不参与到吵闹中来, 一位也是一名太太，不过她的头发还没有全白，她对面坐着餐厅里唯一的青年顾客, 这位顾客应该很忙碌, 因为坐在太太对面的时候，还不忘拿出通讯仪和别人对话工作的事情。
老太太手抚着双膝，乖乖坐着, 等待儿子处理完公务，能和她说上两句。
敏诚从顾客的围堵中钻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 想起坐在橱窗边的顾客还没有点菜，走过去, 摔下菜单，“点菜。”
要是这个服务态度被元悠看见了，不被骂死才怪。
老太太温和地笑笑, 也不怪敏诚, 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间, 指了指菜单上字号最大的菜品，轻声说，“就是它吧。”
对面的青年人看了敏诚一眼，又瞄了一眼通讯仪上的时间，也没说话，继续摆弄着光幕上的资料。
等到元悠陆陆续续忙到最后一位社区顾客点完的餐点，早上已经过了一大半。
这位顾客点的是一套甜点，香草覆盆子烤布丁，黄金芝士华夫饼加柚子果茶。
坐在窗前的男人终于关掉了通讯仪，提起放在桌上的飞船钥匙，起身向对面的太太，“妈，我这点了。我得走了。”
今天早上无缘无故被母亲叫来参加一个什么开业典礼，已经将他的行程打乱，只好在这家店铺里面将事情告诉助理去处理。
“这么快啊，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呢。”老太太看着儿子起身，也跟着站起来，想要伸手挽留儿子的衣角，又缩回手，“啊，对了，你忙。”
“最近又要出差是吧，记得多带几件换洗衣裳。我给你说啊，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听说。最近又抓到几艘星盗船，你在外面考察的时候，千万要……”老太太喋喋不休地说。
刚才儿子一直在聊公事，她们mǔ_zǐ 都没说上几句话，就是今天可惜了。
好不容易说社区里面的活动必须mǔ_zǐ 参加，才把儿子骗过来，这会儿又要走。老太太是恨不得一分钟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男人迈出卡座的脚又停住了，顿了顿，他还是说，“算了。反正会议都推迟了，飞船也要过会来接我，我再等等。”
餐厅对面的街道停着的同款谢伊尔飞船就是这位的。
老太太听儿子说要多陪她一会儿，连忙拉着小儿子的手坐下，“坐，坐。这是我们社区开的第一家供能店，以后你就不用从星网上老给我买什么晶石了。我就在这里买。多方便。而且小姑娘手很巧的，做的供能体又好看，你呀。在外面一定要多注意，有什么好女娃娃，就试着相处……”
“行了，妈。”男人打断老母亲越扯越远的话题，顺势坐下，在通讯仪上调了备忘时钟。
元悠伸了个腰，从烤箱中拿出焦黄的烤布丁，手指一挥，剥去焦黄一面的表皮。
顾不得身上还散发着淡奶油的甜香，急忙捧着餐盘出来，看见最后两位顾客还在等待，又觉得不好意思让人家久等了。
从厨房拿了两个为敏诚留着的意式千层酥放在餐盘上。
弯下腰将餐盘放在桌上，对眼前两位顾客致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您久等了。”
“没什么。小姑娘也忙了一早上。”老太太温和地回复。
男人奇怪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软体食物，几粒紫红的果子立在奶白弹软的胶体上，果子中央还立着一根小草点缀，极强的视觉冲击，在男人眼中是不伦不类，可在老人和元悠眼中，却是美得可爱。
指着盘中的烤布丁，感受到还有微微的热气，男人皱着眉，冷冷道，“这要怎么吃？”
在他眼中，这就是骗人商家将营养液改造得乌七八糟，专门骗取老人的晶石，所以态度也不怎么好。
元悠也不在意，拿起放在餐巾纸上的小勺，做了一个示范动作，她以为斯坦人吃惯了几千年的晶石，接触到烹饪的美食，会有些抵触是正常。
老太太接过元悠手中的勺，轻轻从盘子里舀出一瓢布丁，放入口中，这不知是什么做出来的营养物，柔嫩爽滑，弹动在舌尖，又像固定形状的水，入了口就化在舌尖，甜而不腻，温暖如同当年孩子爸爸拥她入臂膀时的怀抱。
浓郁的奶香直接就溢到鼻尖，隐约中又带点独特香味。她不知道那是因为香草籽打成粉末融入进布丁之后的味道。
老人家赶紧将另一碟烤布丁推到儿子面前，“试试，特别好吃。”
做长辈的总是这样，恨不得将世间的好全部推到子女的面前。
不是很能体会好吃是个什么概念的男人，半信半疑地拿起了勺子，挖了一大勺放入嘴中，覆盆子的酸甜，烤布丁的奶香，清淡的甜味加上覆盆子的酸，让他对这道“不伦不类”的食物进行改观。
好想把这香喷喷的甜甜食物全部倒在嘴里，可是周围还有三个雌性在看着他。
作为星际一线的商业大亨，他吃过很多高等晶石，与高级晶石的磨砂感不同，这道供能物，是他尝过最柔软，简直软到人心里去了。
“能量很纯。”男人擦擦嘴，长居高位的他，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话，就是如实地描述了他的感官。
元悠礼貌地点头回谢，又指了指旁边的芝士华夫饼和千层酥，让这位先生试试。
老太太捧着华夫饼小口地咬着，同时也恨不得这张饼台桌子那么大，这样孩子就可以陪她久一点。
柚子果茶淡淡甜味，清新可人，几粒果仁沉淀在杯底，喝了一口，就跑到口舌中央，咬下去微酸的果肉冲淡了芝士的甜腻。
“这营养液不错。老板，你这些东西有多少？可以长期存储不，要是飞船外带发货的话，我想经常订购一批到我公司去。”男人喝完了杯子的果茶，意犹未尽地舔舔嘴。
元悠抱歉地说，“这恐怕不行。我们暂时没有这项业务。”
在她心中，认为好的美食不是去迁就顾客，而是能让顾客不辞千里来品尝一下。当然，这遥远的路途更可能加深美食在顾客心中的地位。
“行吧。”男人也无所谓，有钱不赚的人他也见得多了去。
老人在旁边急急说道，“没事啊，你可以多来这里喝喝茶，顺便还可以看看我和你父亲。他呀，今早还叨念你……”
可能是觉得这要求的目的太过于明显，老人止住了声音。
男人的通讯仪震动了起来，提示他时候该走了。
“爸爸最近身体好吗？”男人站起身来，将搭在手边的西装外套拿起。
“好得很。用不着担心。”
“那行，妈。我还有事。得先……”男人也不想说出这话，可是他的公司最近因为要和议会某个政员接入的问题，很忙，“先走了。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你在这儿把这吃完吧，能量挺纯的。我给您把账结了。”
“行行行。”老人直起身子，想送送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也非常辛苦。
“啊，不用。我们今天开业，所有餐点都不要晶石。”元悠摆摆手，笑着告诉男人，“希望下次还能光临。”
“那行。”
听她说完，男人挥手便大步向门口走去，远程遥控的飞船已经在店门前停留着，一阵飞船的光亮迅速划过，消失在天际中。
老人还静静地望着窗外，半晌，才回过神来，继续小口吃着没吃完的华夫饼和果茶。
元悠坐在台前，叫来敏诚，两人一起算计着明天采货的成本。
“小姑娘，你过来下。”老人招招手 叫来敏诚，吃完了桌上的食物，基本上连果茶里残余的果肉都不剩。
敏诚难得乖乖地过去。
然后老太太就从她的手提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放在敏诚手心，“你拿着。”
小蝎狐从小到大都是从人手里抢东西的，不求回报给过她东西的人，除了元悠就没人了。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礼物，敏诚略微慌张，她大声喊着，“悠悠，快过来。”
然后像手中烫了烙铁似的，把盒子丢回老人的包里。
“怎么了这是？”元悠从柜台口子出抬起脑袋，大步跨过来，看见老太太硬要将一个丝绒盒子塞给敏诚，摸摸鼻子，“那什么，阿姨，我们今天不收晶石。”
“这不是晶石。是我今早过得很开心，送给你们的礼物。小朋友，拿着。”
老太太这时候难得的固执，盒子塞在敏诚怀里，便提着包包，小碎步想要离开。
元悠无奈笑笑，也就叫敏诚接受了。
走到餐厅大门拐角的时候，老人又回过头来说，“我会向社区里的邻居推荐你们餐厅。你做的很好吃。”
“谢谢。”敏诚高高兴兴地捧着盒子道了谢。
摸摸小蝎狐的脑袋，元悠和她一起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在一只奇怪花纹的胸针，花瓣包裹的中央有颗米粒大的，绿色水晶花蕊，看上去华美动人。
“哇。发财了。”敏诚捧着盒子，激动地跳起来，恨不得变成兽型荡漾到空中，“绿琅玕，仅次于坦桑蓝宝石。哇～”
元悠看着她那个小财迷样子，捂着嘴戏笑，转身又去整理采货的账目。
……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餐厅里基本上没有顾客再来，冷冷清清的，敏诚变作兽型趴在餐桌上，拍打着尾巴。
“悠悠，你忙完了吗？”
“还有账目没对完。”这些账目可以完全交给智能机甲人来做的，但元悠坚持自己对账。
“下午我们出去玩吧。我想要去逛商场。”敏诚蜷成一团，追逐着她的尾巴。
这是敏诚第一次向元悠提出逛街的邀请。
“嗯。也行。我也有东西要买。”抬头看了看店外，连大街上都没几个人。郊区果然不是一般的冷清。
“不过我们得先回趟莱恩庄园，换身衣服。”身上还穿着厨师服一股子油烟味。
两人优哉悠哉地关了店铺，回到莱恩庄园后，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们通讯仪里没有晶石了。
敏诚的晶石本来就被她在星网上瞎买游戏充值卡花了大半，另一半就是被她的难兄难弟给借走，还剩余了一小撮也入股餐厅，作为装修费了。
至于元悠，她本来也没多少晶石。
两人尴尬地对望着，心中愁绪万千。
“要不，你去找找谢伊尔。”敏诚开口提议道。
“找他干什么？”
“借点？”
“……”
“求求你。”
“不去。”
“哎，跟着你混好惨哦，想去逛个商场都那么难。呜呜……”敏诚看元悠不愿意，苦着脸，嘟着嘴，委屈地眉毛都皱成一团了，准备大闹一场。
“行啦。别嚎。我去还不成。”小姑娘一丧脸，元悠就答应了。
打听到了谢伊尔中午的时候就回庄园了，慢吞吞地溜达到谢伊尔处理公务的书房边磨蹭，始终拉不下脸的元悠在门口踱来踱去。
磨蹭了半晌，敏诚都打算替她敲门了，书房的门却啪叽一下打开。
金发男人伫立在门口，黑着脸，满眼受不了地看着眼前两只愣住的雌性，“你们要在我门口站到什么时候。很吵。”
元悠和敏诚排排立在谢伊尔面前，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底怎么了？”见一大一小两只立在门前，闭着嘴巴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让他略微觉得好笑。
“不说，你们就给我回去。我要午休，别吵我。”谢伊尔指了指廊道的方向，转身要关门离去。
“等下。”元悠闭着眼睛，伸出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嗯？”谢伊尔转过身，“放手。说事。”
“能不能借点晶石给我们？”元悠一忽溜地说完了，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说的是啥。
但高级精神力者的听力范围就是宽广。
“借晶石？”谢伊尔问。
元悠和敏诚一起乖乖点头。
“行。给你通讯仪里面转入了十万中级晶石，够不够？”
听到十万这两个字，敏诚眼睛就全是晶石闪闪发光的亮度。
“别，五万就够了。下个星期星际影音把晶石结算给我，我就还给你。”五万中级晶石是她直播一次的出场费，当然还有部分观众打赏的礼物也会按分成结算给她。
“行吧。”这点小晶石元帅也没放在眼里，他径直向屋内走去。
“谢谢。”元悠小声地说。
敏诚看着元悠通讯仪上的账户虚影，多了四个0000，傻傻地笑着，下午有晶石可以浪了。
她要去卡卡广场坐那个早就看上的高速旋转飞碟还有要玩那个星际激战的全息游戏，然后还要买身衣裳，来搭配那颗绿琅玕胸针。
“你们要这晶石干嘛？”正当两人走向廊道，谢伊尔在身后却叫住了他们俩。
“我们打算去商场，买点东西。”元悠如实说，她要买家用机器人来打扫餐厅。
“那行。我也去。”谢伊尔跟上前，站在元悠身侧，午后的阳光投射出谢伊尔的影子，正好盖住了元悠的娇小身躯。
别呀，你不是要午休吗？
元悠用手臂推推敏诚，平时她和谢伊尔最不对劲了，为什么这时候不发话。
她不知道敏诚心里全是想着，旋转飞碟，星际激战，有了谢伊尔就可以多玩几次。
“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换身衣服。”金发男人看出元悠的犹豫，发话道。
别走，我还没同意。
唉，烦人。
等到谢伊尔换了一身和元悠差不多颜色的休闲套装出来，三人便坐上飞船，沉默不语地向卡德尔星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区卡卡广场飞去。
……
卡卡广场果然名不虚传是卡德尔最大的商业街区，元悠看着空中那堪比高楼的氢气球卡通娃娃还有即使白天也荧光闪烁的巨大飞碟荡在空中。
敏诚趴在飞船的窗前，向元悠指着那个飞碟，“我要玩。我要玩。”
“行行行。”
谢伊尔用智障的眼神撇向眼前两只雌性，默不发言。
小狐狸才不管他怎么看，她只管谢伊尔给晶石就好了，她要把卡卡广场的游戏都玩遍。
下了飞船，敏诚本想直奔目的地——游戏街区，刚做出一个起跑姿势，被谢伊尔拉住了后领子，提在手里，往商业街区走去。
小姑娘被提溜着，丧气地嘟着嘴，抱着手臂，一脸的不开心。
元悠安抚着，“买完机器人和衣服，然后再去玩，行不？”
敏诚才收起了臭脸。
“元帅，你来卡卡广场是买什么东西？”元悠问道。平时庄园里要用到的都是管家大叔从星网上统一采购。
“买辆新的飞船。”谢伊尔淡淡地说。
哦，果然不该问。
主动从路边的服务人员手中要了一张卡卡广场的指路光板，元悠在上面查找最省事的路线。
“那行，我们先去百货商城看看，然后顺路就可以去机甲城买飞船，再折回来去游乐场，你们看，行吗？”
“行。”敏诚和谢伊尔一齐发声，然后又特别不屑地撇了对方一眼。
三人慢悠悠地走着。
商业街区分了几个模块，看着金发帅气的男人陪着一个卷发女人，还拖着一个小女孩，不停地有贵妇小姐拿着通讯仪朝她们摄像。
开始只有零零碎碎几个人的时候，元悠倒没察觉出来，后面越来越多的人，一边用通讯仪的摄像头对着她们，一边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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